丘琦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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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顏伯鈞
編輯:Julia Chien
翻譯:陳黃金菊

現年四十三歲的顏伯鈞和六十三歲的劉興聯已滯留桃園國際機場超過五十天,然而,台灣政府仍未對這兩位難民採取任何安置措施。顏伯鈞是中國新公民運動的參與者,劉興聯則是 NGO 團體「中國人權觀察」的創辦人之一,兩位皆因參與社會運動而被中國政府視為異議份子。他們於今年九月二十七日抵達台灣桃園機場之後,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他們擔心如果被遣返中國的話,恐怕得面臨禁錮、酷刑等殘忍的刑罰。劉興聯表示,他之前在中國被監禁了九個月,在這段時間,他不但罹患心臟病、高血壓、神經衰弱等急需醫療資源的疾患,還受到了酷刑式的噪音攻擊,導致聽覺神經受損;出獄後,還在腎上腺發現腫瘤。

顏伯鈞在泰國時接受半島電視台(Al-Jazeera)的採訪,說他即便人在泰國也不斷受到中國政府的監視,導致他必須經常搬家。自從香港書商桂敏海在2015年因出版販售批判中國的書籍而「被消失」之後,顏伯鈞便開始尋求國際媒體的幫助,希望得知桂敏海的下落。當時桂的家人朋友欲找人幫忙協尋也是第一個想到他。顏先前是躲在公車的車箱中,躲了超過24小時才成功逃到泰國去。

顏伯鈞(左)和劉興聯(右)致讀者的介紹影片。該影片於今年十月錄製。影片來源:顏伯鈞

他們兩人如果被遣返回中國,的確非常有可能會被關。中國人權觀察創辦人之一秦永敏近期就遭判刑十三年,新公民運動發起人之一許志永現在也正在服刑,為期四年。蔡政府是否會讓這兩人入境台灣、尋求庇護,目前仍不清楚。聯合國難民署(UNHCR)已判定兩人實屬難民身份,雖曾在泰國尋求庇護,卻因害怕遭受逮捕而離開。過去幾年,泰國政府已有好幾次將原先在泰國接受庇護的難民轉手遣返中國,包括中國異議份子董廣平、姜野飛、記者李新,以及香港書商桂敏海。

今年(2018)年中,中國維權人士黃燕選擇不在桃園機場轉機,而是待在機場,後來得以短暫停留台灣三個月。顏劉二人即是效仿黃燕。蔡政府對中國難民的處理相當謹慎,強調允許黃燕來台並非政治庇護,而是人道醫療救援,並表示黃燕遲早得離開台灣。在過去,台灣政府也曾拒絕中國難民入境,例如張向忠在去年(2017)四月,因反貪腐運動遭判三年徒刑時就被遣返回中國。

相比之下,頑固的統派馬政府在2014年反而毫無罣礙地接納了九位來自中國的難民。蔡政府對中國難民的態度之所以異常謹慎,也許是害怕破壞中國和台灣的關係。然而,若能接受來自中國與各國的難民,將是台灣展現民主與自由的好時機,時代力量立委林昶佐也認為這麼做對台灣是比較有利的。

顏伯鈞和劉興聯在桃園國際機場的安置處。圖片來源:顏伯鈞

此外,劉顏兩人在中國從事政治運動已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因此蔡政府若以無法確認難民身份為由而拒絕入境,也絕對說不過去。因此讓兩位受困桃園機場超過五十天的真實原因,可能真的只是基於害怕中國。最誇張的是從十月初開始,幾乎沒有一家台灣媒體報導兩位的困境,也因此他們即便已困在桃園機場將近兩個月,大多數台灣人民仍不知情。

顏劉兩人強調,他們能待在台灣很開心,即便非常希望能離開機場,他們仍能理解台灣政府的難處。然而,台灣移民署和陸委會卻意圖說服他們返回中國或是去其他國家,導致劉興聯一次吞下大量降血壓藥物,試圖自殺。

顏伯均於11月16日接受了《破土》編輯丘琦欣的電話訪談,下方的訪談稿為了讀起來通順有稍作編輯。

丘琦欣(以下簡稱丘):可不可以先介紹自己為了不認識你的讀者?

顏伯鈞(以下簡稱顏):我叫顏伯鈞,2012開始參加國內新公民運動,因為推動中國的民主自由。這個憲政轉型,導致了中國的迫害抓捕,不得不逃亡到泰國。在泰國的時候去參加異議政黨,導致了就是我們一再受到了破壞和恐嚇。再來就是我們九月份,九月二十七號,開始再次的逃亡,從泰國曼谷逃亡來到了台灣桃園機場。現在我們在桃園機場已經滯留了51天。

我們在泰國也申請政治庇護。獲得了難民身分,我們分別在2016年9月份到2017年的九月份獲得了難民的身份,是這麼的情況,所以一方面來說,我們在泰國受到人身威脅,再次逃亡來到台灣,另一方面來說的話,是我們在泰國的曼谷受到了來自不明身份人員的威脅。另外方面來說,我們也渴望來台灣見識這個自由民主的燈塔,見識自由民主憲政,或人權保護的情況,所以才會逃亡這個地方。

丘:你回去中國會有什麼事會發生呢?然後,為什麼你會特別來台灣呢?

如果我們回到中國的話,就是毫無疑問會受到人權的迫害呀。這是毫無不疑問的。如果被遣送的話回去就是坐牢,嚴重的話就是迫害致死都有可能。因為有這方面的迫害的考量,所以我們不得不逃亡。並且因為我們在泰國的時候,也就是受到這一個威脅,人身不保。因為我是從三月份的時候開始,因為我是在一個診所打黑工。因為一個不明身分的人,帶過來泰國的警察,反覆的查我打黑工的這個診所。對我來說產生很大的威脅。

五月份的時候診所有幾位同事被抓。被抓以後,當時那個警察署的泰國警察就說,他們要抓的主要對象就是我。所以搞得我很緊張。不得不,八月份的時候,我們和劉先生取得聯繫,因為當時的時候,受到這方面的人身威脅比較大,我們就反正逃亡。逃亡的過程當中,我們發現了我們的護照在泰國也做不了別的國家的簽證,去不了別的國家,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到台灣。是這樣,因為我們當時也沒有太多考量,只能倉皇出逃。

政府為滯留機場的顏伯鈞和劉興聯所提供的伙食。圖片來源:顏伯鈞

丘:台灣政府有什麼回應呢?因為你和劉先生已經在桃園機場超過五十天了。

現在台灣的回應,一方面來說,真從國際社會的一個通則,就是不遣返,一個原則。他們現在已經做出了這方面的承諾。下一步怎麼做,台灣方面有些什麼樣的考量。這個的話,他們還沒絕對表態。當然我們是希望能夠入境台灣。

在這邊五十多天,在這裡就是說,在生活起居方面說,台灣也是給拘留在這邊的我們的人道關懷,包括衣食住行,這個都還是有保障。我們這方面還是感謝台灣方面對我們的人道幫助。

丘:最後有什麼想要對台灣或國際讀者說的話嗎?

我們現在有兩個方面的請求。第一個方面的請求是台灣可以讓我們入境,體驗台灣的民主法治人權的情況。另外方面我們在這邊有很多的朋友,包括他們是台灣邀請的觀選團,現在不是九合一的地方選舉嗎?台灣邀請很多我們中共的異議人士,算是各行各業的名流啊,各行各界的頂尖人物,包括楊建利博士、吳仁華先生、吳曉康作家,包括聞海、貝嶺、騰彪等等這些朋友,他們都會來到台灣來觀賞,總共大概二十五個人,這幾個大概六個人我知道他們肯定是要過來的。所以我們希望他們在這邊作為民間團體,作為國際社會的NGO,也希望他們能夠對我們的情況,引起他們的關注,然後希望他們一起為我們發聲,幫助我們脫離現在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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