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琦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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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Facebook蔡英文帳號
編輯:洪延平
翻譯:William Tsai

過去一年來,台灣對COVID-19的應對受到了國際讚譽,因為台灣在2020年能夠免於世界其他地方的長期封鎖,並且能多半阻絕疫情影響。

於是,對許多台灣人來說,這是光榮的一刻──台灣的成就得以在國際上受到矚目。台灣長久以來受到國際社會排除,處於邊緣狀態,因為台灣一直都被台灣海峽對岸的強大鄰國──中國遮蔽。這些時日以來,蔡英文政府致力於借助全球對台灣的更多關注以增強軟實力,同時拓展台灣的國際空間。

蔡英文總統昨天下午針對當前COVID-19走向發表演說

但台灣的光輝時刻,隨著大規模感染在上個月爆發而戛然中止。如今,人們每天都會看到泛藍政治人物抨擊台灣落後於一切國際標準,批判台灣對COVID-19的因應是全世界倒數。泛藍政治人物散播的許多這類說法,跡近於不實訊息。

這麼說來,泛藍政治人物必定會利用台灣在歷史上受到美國、中國等強權遮蔽,受制於美中地緣政治操弄,由此產生的缺乏自信。也就是說,泛藍政治人物如今力圖翻轉去年的敘事,好讓台灣顯得始終落後,都是因為蔡政府用詐欺手段蒙騙大眾COVID-19得到控制,才掩蓋了落後的真相。

事實上,過去大半年來,COVID-19當然是因為蔡政府的積極政策而受到控制。最近這波感染爆發絕非不可避免,蔡政府的錯誤在阻止COVID-19傳播的安全網上製造破口,當然也難辭其咎,例如縮短機師的隔離期──這個問題最近數週以來受到高度關注。儘管如此,最近的感染爆發卻無法完全貶低過去一年來的成就──台灣仍是全世界最晚進入瀕臨封城狀態的國家之一,而台灣至今也只採取了「柔性封城」,尚未全面封城。

所謂台灣落後於國際標準、甚至對國際標準一無所知的這類說詞,通常都是為了逼迫始終被國際社會排除在外的台灣羞愧噤聲,而採用的一種手段。近日以來關於疫苗的問題尤其是這樣,國民黨和民眾黨爭相攻擊台灣的低接種率、蔡政府為了符合台灣疫苗需求而仰賴的國產疫苗研發、或是蔡政府取得國外疫苗受阻。

泛藍陣營人士極力批判台灣沒有能力取得疫苗。但只要看看疫苗施打的全球地圖,就會發現,只有最強大的西方國家才有能力自行生產疫苗並接種,例如美國和英國。BNT這類疫苗在其他國家也不容易取得,許多國家目前的疫情比台灣更加嚴重,獲取疫苗的時間也是被延遲了。台灣能在最近這波感染爆發時獲得疫苗,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跡象,表示其他國家優先看待穩定台灣COVID-19疫情一事──可能是由於台灣位居全球供應鏈的中樞

全球疫苗接種率。圖片:Our World in Data

也可以把台灣最近爆發的疫情,與三月、四月、五月間泰國越南爆發的疫情對照,這兩國先前也都因為有效控制COVID-19而受到讚揚,但過去幾個月來也相繼受挫。換言之,傳播能力更強的變種病毒,讓永久抑制COVID-19變得更困難。即使泰國和越南先前對抗COVID-19也有所成效,但這兩國的接種率也跟台灣一樣低,越南人口只有百分之零點五完成接種泰國則只有百分之二點五的人口完成接種。除了獲取疫苗面臨類似問題之外,先期控制住COVID-19也有可能造成疫情後期接種緩慢。

日本這樣富裕的東亞國家,接種率也很低,只有百分之四點四的日本人接種疫苗。實際上,台灣絕非亞洲唯一一個在鼓勵人民接種疫苗這方面遭遇困難的地方,日本即使每天多達數千人感染,接種率仍低,香港則因為不信任政府而導致接種率低落泰國和日本的篩檢數同樣低,日本也將篩檢對象限定在顯露症狀的人

再說一次,提到這點並不是在說政府沒有犯錯,或是這些國家的政府沒有犯下跟台灣一樣的錯誤。但蔡政府絕不是唯一一個應對相同問題的政府。台灣甚至也不是唯一一個據多項民調顯示,懷疑中國疫苗的國家,韓國越南也對中國疫苗保持警惕。台灣對最近這波疫情爆發的因應,無論是政府行動還是大眾行為,在東亞區域裡都有例可循。

國民黨一再把台灣跟三分之一人口接種疫苗的新加坡相提並論,藉此指涉台灣落後。有個新加坡醫師也堅稱台灣需要全面封城,其他手段都無效,而在談話性節目上大出風頭。但要注意,新加坡的人口大約只有台灣的四分之一。而從個案數、Rt值及篩檢站測出的感染率下降看來,現行措施看來也確實產生了效果

按照這樣的論調,民眾黨也發布了一份圖表,將台灣與美國、英國、印度、中國、俄國和日本相比,暗示台灣的疫苗接種率是世界最低。但這同樣是誤導:這張圖表並不考慮這些國家的人口、資源差異、生產疫苗能力和感染率,不顧一切把它們都拿來類比。再說一次,相較於越南及其他國家,台灣的疫苗接種率絕非世界最低,這張表格宣稱,台灣的接種率是百分之一點二八的人口。光是在亞洲,越南和東帝汶的接種率都更低。

民眾黨發布的圖表

要是中國自行上報的四億人接種這個數字可信,那麼中國的疫苗接種遙遙領先於全球,但不得不提,這些人接種的多半是中國國產的疫苗。實際上,除了台灣之外,民眾黨圖表上的所有其他國家都有能力自行生產疫苗,包括日本──日本目前正在自行研發疫苗,但也有能力產製它核准使用的疫苗

為此,針對台灣試圖研發國產疫苗而發動的攻擊,其中充斥著各種不實訊息,並且乞靈於國際社會來堵台灣的嘴。的確,過程是抄了捷徑,台灣疫苗省略了第三階段試驗,儘管政府堅稱抗體力價應當足以顯示疫苗的效能──即使多半免於COVID侵襲的台灣,缺少試驗疫苗效能所需的環境。政府也強調,二階段的三千七百名受試者,迄今為止尚未顯現出危險副作用。政府也指出,並非所有國家的疫苗都逐步經過三階段試驗,第三階段啟動了緊急使用授權,而疫苗多半在緊急使用授權生效之前,即已開始在國際上販售。蔡政府的賭注能否得到回報,仍有待觀察。

但泛藍陣營卻開始攻訐國產疫苗,說國產疫苗不被國際社會認可,因此不安全。換言之,泛藍陣營人士在大國和強國面前詆毀台灣的能力,藉此指稱台灣研發的疫苗不安全。

國民黨立法委員洪孟楷最近的一篇臉書發文宣稱,國產疫苗若不能得到國際認可,研發國產疫苗就沒有意義,並指控仰賴國產疫苗的民進黨是「冷血政客」「冷血政府」。洪孟楷看來是在暗示,國產疫苗得不到國際認可就沒有用處──當然,不得不提,國產疫苗即使不被國際承認,卻很有可能效力極高。

台灣這個政治實體的根本性質,是一個不受國際社會承認、有實無名的國家;同理,對於台灣疫苗可能足以有效對抗COVID-19,卻得不到國際認可,人們也就不該感到意外。疫苗的安全或效能若有問題,原因也在於測試及研發過程因為事態緊急而抄了捷徑,而不在於欠缺國際認可。

同樣地,台北市長兼民眾黨黨主席柯文哲,先前也試圖攻擊台灣的疫苗計畫,他指稱,就連東亞區域更強大的國家都沒在研發疫苗,蔡政府卻不知為何相信台灣有能力安全製造國產疫苗。但事實顯然絕非如此:日本和韓國都在研發疫苗,目前都在進行第二階段試驗。柯文哲做出這種不符事實的斷言,就只是為了訴諸台灣面對其他國家時根深蒂固的自卑感。

國民黨立法委員洪孟楷利用疫苗問題攻訐蔡政府的臉書發文

但不管怎樣,即使作法有風險,事情都應當很清楚,蔡政府的用意是搶救人命,它對搶救人命的重視,更甚於擁有國際認可疫苗所受到的讚譽。這麼說來,由於中國在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乃至其他全球機構裡施加的壓力,台灣能不能為自己的疫苗爭取到國際認可,恐怕很有疑慮──唯有在美國強力支持之下,台灣的國產疫苗才有可能得到國際認可。

此外,泛藍陣營為了詆毀國產疫苗而乞靈於國際社會,也令人啼笑皆非,因為由國內自行產製疫苗的意義,目的正在於減少對外國強權的依賴。畢竟,正是因為早該送到台灣的西方製疫苗運送延誤,迫使台灣走上自行研發疫苗之路,以免依賴西方製造商將疫苗送往台灣,時程卻一變再變。

儘管如此,泛藍陣營搬弄台灣對自身在國際上遭受邊緣化的不安全感,藉此牟取政治利益,卻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當然,最該對台灣的國際邊緣化處境負責的,正是始終試圖用它抽象的中華國族主義套牢台灣的國民黨──這套中華國族主義與台灣人民的日常生活幾乎不相干。即使疫情來襲,他們仍在持續這種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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